“不生孩子就是背叛国家”
生还是不生,这本是个个人问题,但在一些国家成了事关社会发展和雄心能否实现的问题。
有的国家嫌人多,负担太重,不让生;有的国家急得头冒汗,国家要想强、人口得跟上,想着法让人生孩子。
1965年,罗马尼亚最高领导人乔治乌·德治病逝,大名鼎鼎的齐奥塞斯库成为该国的掌舵者,连老大哥苏联都不怕的他,有一颗复兴大罗马尼亚的雄心。而发展国民经济是复兴的关键——“没有经济上的独立,就不会有政治上的独立”、“没有高速度的发展,就不可能生存下去”,齐奥塞斯库再三强调。
但是经济要发展,国家要振兴,没人不行。
二战后,由于妇女劳动力参与率的提高和较低的生活质量,罗马尼亚的人口出生率不断走低,从1952年的1.61%下降到1964年的0.74%,齐奥塞斯库接过权杖的时候,罗马尼亚人口不到2000万,太少了,无法支撑民族复兴的梦想。怎么办?
逼人生娃。要把人口增加到 3000 万。
当时的罗马尼亚领导人认为出生人数的减少主要由于1957年颁布的合法堕胎法案,导致堕胎政策过于自由。所以,齐奥塞斯库第一步就拿该法案开刀,1966年予以废除,并通过了770法令(Decree 770)取而代之,宣布堕胎和避孕在以下的情况以外均为非法:
45 岁以上的女性 (后来被降至 40 岁) 已经生育至少四个孩子的女性(后来被提升为 5 个) 可能会因为生育而有生命危险的女性 由于强奸和/或乱伦而怀孕的女性
对,不止是堕胎违法,避孕也违法,连离婚也是违法的。简单一句话,必须同房、必须怀孕、必须生娃,每对夫妻至少要生4个孩子。
很明显,这项违背人性的法令会遭到人民的抵制。那怎么办?为推行这项法令,就需要采取强力手段。
执法者纷纷进驻机关、工厂、农村、学校以及各个单位,对妇女进行严格的监控,督促她们每月必须做妇科检查,以确保没有使用避孕工具;秘密警察也在各个医院严密关注着院内的各项手术,任何被检查出的怀孕都被跟踪保证分娩。私下进行堕胎手术,无论医生还是妇女,全部都会坐牢。罗马尼亚的老百姓把这些执法者称作“月经警察 ”。
避孕药从货架上消失了,成为违禁品;
女性无论什么原因,超过25岁没有生孩子必须额外交税;
性教育的重点被改写,主要关注做母亲的好处,包括作为英雄母亲给祖国带来多个孩子的所能得到的满足。 同时宣称,胎儿是社会的财富,不生育孩子的人就是背叛国家的人。
这些强制命令的效果立竿见影,1966年至1967年间,新生儿数量几乎翻了一番,每名妇女的子女数从1.9增加到3.7;从1966-1970的五年间,罗马尼亚增加了100万的新生儿。在强制政策下出生的一代获得了一个专门的名称,叫Decreței,意思是"法令"。
俗话说,生儿容易养儿难,上百万的孩子被逼着生出来了,问题是怎么养?
妇产医院的设备、妇产专家、产科医师、儿科医师以及妇幼保健工作者严重缺乏,这不是单靠行政命令就能马上解决的。而本就贫穷的罗马尼亚大众,更是完全无力承担多个孩子的养育任务,条件不堪的孤儿院里挤满了新生儿。一年之内,罗马尼亚的婴儿死亡率就增长了145.6%。
为免于被外界批评,齐奥塞斯库想了个办法,婴儿出生一个月以后,再发出生证。如此一来,那些在未满月中夭折的婴儿就不会填写在死亡婴儿的统计当中了。
死亡率增加的还有孕妇。迫于生存压力,有些孕妇不得不冒着被抓捕的风险偷偷堕胎,家庭富裕的能够非法获得避孕药具或者贿赂医生作出使堕胎成为可能的诊断,而对于受教育程度较低和较贫穷的妇女来说,只能利用原始的堕胎方法和地下流产,导致感染而死。在齐奥塞斯库统治期间,罗马尼亚孕妇的死亡率一跃成为全欧洲最高。
1989年,齐奥塞斯库的统治被推翻,他和自己的夫人埃列娜·齐奥塞斯库——罗马尼亚二号人物,在逃跑时被逮捕。有研究论证说,770 法令强制下出生的 Decreţei 正是在1989年猛烈推翻齐奥塞斯库政权的人。
1989年12月25日,埃列娜在被枪毙前对行刑人员说:“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是你们的母亲!”行刑人员说:“你不是我们的母亲!你是杀死我们母亲的凶手!”
参考资料:
https://population.un.org
https://en.wikipedia.org/wiki/Decree_770
https://historycollection.com
https://countrymeters.info/cn/Romania